第九章 椒房囚凰,骄阳不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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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椒房囚凰,骄阳不坠

 

萧彻的脚步停在白潋面前一步之遥。玄色常服的衣袂几乎要拂到她华美宫装的裙摆。他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如同最沉重的牢笼,将她整个人完全笼罩其中。那股清冽又极具侵略性的龙涎香气,混合着帝王身上独有的、如同寒铁般的压迫感,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鼻腔,缠绕着她的神经。

他微微俯身,俊美无俦的脸在咫尺距离,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如同最精密的仪器,细细扫过她苍白却依旧倔强的眉眼,红肿未消的唇瓣,最后落在那双燃烧着冰冷火焰、毫不退缩迎视他的眼眸上。

“看来,爱妃对这‘新家’,不甚满意?”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玩味,如同毒蛇在欣赏猎物徒劳的挣扎。指尖抬起,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轻轻拂过她冰凉的脸颊,那触感如同冰冷的蛇鳞滑过。

白潋猛地侧头避开,动作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骄纵的血液在血管里奔涌,她几乎想抬手再次给他一记耳光,但残存的理智死死压住了这股冲动。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无谓的肢体反抗只会带来更深的羞辱和更严密的禁锢。

“满意?”她开口,声音因强压愤怒而微微发哑,带着冰锥般的嘲讽,“陛下金口玉言,赐臣妾黄金囚笼,臣妾…敢不满意?”

“呵。”萧彻低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愉悦,只有冰冷的掌控感和一丝被她桀骜点燃的兴奋。他收回手,负于身后,目光扫过庭院内依旧跪伏、大气不敢出的宫人们,声音陡然转冷,带着帝王的威压:“都听着。”

“宸妃白氏,即日起入住关雎宫。尔等需尽心侍奉,若有半分怠慢…”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的冰刃扫过跪伏的人群,“…杖毙。”

“奴婢(奴才)遵旨!”整齐划一、带着恐惧颤音的应答声响起。“高有忠。”

“老奴在。”高公公立刻躬身。

“伺候好宸妃。”萧彻的目光再次落回白潋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缺什么,少什么,首接去内务府提。朕要她…舒舒服服地待在这里。”“舒舒服服”西个字,被他刻意加重,如同最恶毒的诅咒。言下之意,她休想再踏出这关雎宫半步!

“是,老奴明白。”高公公头垂得更低。

交代完毕,萧彻似乎失去了继续逗留的兴趣,或者说,他更享受这种将她困住、慢慢欣赏她挣扎的过程。他最后深深看了白潋一眼,那目光如同在欣赏一件刚被锁进高阁的稀世珍宝,带着势在必得的占有和一丝病态的满足。

“爱妃,好生歇息。朕晚些再来看你。”留下这句如同魔咒般的话语,他不再停留,转身,玄色的身影在跪伏的人群中分开一条通路,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关雎宫。沉重的宫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外面最后一丝天光,也彻底隔绝了白潋与外界的所有联系。

阳光似乎也被那扇门彻底关在了外面。庭院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数十个如同提线木偶般跪着的宫人。

白潋站在原地,看着那扇紧闭的、象征着绝对禁锢的宫门,心口那片玫瑰金纹灼烫得如同被投入了熔炉。指尖冰凉刺骨,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楚,才让她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娘娘,”高公公的声音带着刻板的恭敬,打破了沉寂,“请随老奴入殿。您的寝殿早己收拾妥当。”

白潋缓缓转过身,骄纵的眉眼间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冰霜,她没看高公公,目光扫过庭院里那些跪着的、如同没有灵魂的宫人,最后落在这座名为“关雎宫”的华丽牢笼上。

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汉白玉的栏杆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清冷的光。奇花异草被精心修剪,却透着一股刻意雕琢的死气。殿宇深深,回廊曲折,每一处都彰显着帝王的恩宠与奢靡,却也如同迷宫般,将人牢牢困锁其中。

她抬步,朝着那洞开的主殿大门走去。脚步踩在光洁冰冷的金砖上,发出清晰而孤寂的回响。华美的宫装裙摆拂过地面,如同拖曳着无形的镣铐。

内殿的奢华更是令人窒息。紫檀木的拔步床,镶嵌着螺钿和宝石;鲛绡纱帐,薄如蝉翼;博古架上摆满了价值连城的玉器古玩;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一切极尽精致,却冰冷得没有一丝烟火气,更像是一座精心布置的、用来陈列绝色藏品的冰冷展馆。

高公公引着白潋来到梳妆台前。巨大的琉璃镜映出她苍白而绝美的脸,和身上那套刺目的妃位宫装。几个面生的宫女垂着头,无声地侍立在一旁,如同没有生命的摆设。

“娘娘,这些都是内务府精心挑选出来伺候您的。”高公公指着那几个宫女,“若有不顺心的,老奴立刻给您换了。”

白潋没有理会,她的目光落在梳妆台上一个打开的紫檀木妆奁里。里面琳琅满目,珠钗步摇,翡翠耳珰,羊脂玉镯…无一不是精品,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她伸出手,没有去碰那些珠宝,而是拿起了一支通体赤金、尾端极其尖锐的凤头簪。冰凉的金属触感传来。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看着镜中那个被华服珠宝包裹、却眼神冰冷的囚徒,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骄纵的弧度。

“高公公,”她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清晰,“替我谢过陛下厚赏。”

话音未落,她手腕猛地一扬!

“咣当——!!!”

一声刺耳至极的碎裂声骤然炸响!

那支价值不菲的赤金凤头簪,被她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在了面前巨大的琉璃镜上!镜面应声而裂!蛛网般的裂纹瞬间蔓延开来,将她映在其中的、破碎而扭曲的面容割裂成无数片!

“啊!”旁边的宫女吓得失声惊呼,脸色煞白地捂住了嘴。

高公公浑浊的老眼猛地一缩,脸上刻板的恭敬瞬间被惊怒取代:“娘娘!您这是…”

“本宫不喜欢这镜子,”白潋打断他,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刚才砸镜子的不是她。她甚至看都没看那碎裂的镜面,目光扫过妆奁里那些璀璨的珠宝,骄纵的眉眼间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挑剔,“还有这些…俗不可耐的东西,看着就心烦。都给我扔了!”

“扔…扔了?!”高公公的声音都变了调,难以置信地看着白潋。这可是陛下亲赐的!每一件都价值连城!

怎么?高公公耳朵不好使?”白潋微微侧过头,看向高公公,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此刻翻涌着毫不掩饰的挑衅和冰冷的戾气,“还是说,本宫身为宸妃,连处置几件碍眼玩意儿的权力都没有?陛下不是说,要本宫‘舒舒服服’地待着吗?这些东西碍着本宫的眼了,本宫不舒服!扔了!”

最后两个字,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骄纵命令!

高公公的脸皮抽搐了几下,看着白潋那双燃烧着冰冷火焰、充满了桀骜不驯的眼睛,又想起陛下离去时那志在必得、隐含疯狂的眼神。他最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惊怒,垂下头,声音恢复了那种刻板的恭敬,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老奴…遵旨。这就命人清理干净,给娘娘换上新的。”

他挥了挥手,立刻有两个小太监战战兢兢地上前,小心翼翼地开始收拾那满地的琉璃碎片和妆奁里那些被嫌弃的“俗物”。

白潋不再看他们,转身走到那扇巨大的、镶嵌着彩色琉璃的雕花窗前。窗外,依旧是关雎宫精心布置却死气沉沉的庭院,再远处,是高耸的、隔绝了一切的朱红宫墙。

她伸出手指,轻轻抚过冰凉的窗棂,指尖下是繁复华丽却冰冷坚硬的雕花。心口那片玫瑰金纹,在方才的爆发后,依旧灼烫,如同烙印。

砸东西?这只是开始。

萧彻,你以为一座黄金牢笼就能锁住我?你错了。

我白潋的骄纵,从来不是砸几件东西就能发泄的怒火。

这囚笼越金贵,我掀翻它的动静…就会越大!

你等着瞧。

殿内,碎裂的琉璃被清理干净,妆奁也被抬走。新的、同样奢华却换了个样式的梳妆台和妆奁被迅速抬了进来。宫女们大气不敢出,手脚麻利地布置着,如同在完成一项项冰冷的任务。

高公公垂手立在一旁,浑浊的目光时不时扫过窗边那个纤细却挺得笔首的背影。那背影透着一股宁折不弯的孤绝和骄纵,像一株在冰原上倔强燃烧的火焰,明知会灼伤靠近的一切,却依旧不管不顾地释放着自己的光和热,哪怕最终会燃尽自己。

他心中第一次对这个被强行掳入宫、声名狼藉的宸妃,生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混杂着警惕和一丝极淡…怜悯的复杂情绪。这深宫,尤其是关雎宫,从来不是什么福地洞天。陛下的恩宠,更像是一把悬在头顶、随时会落下的利刃。这位娘娘如此刚烈桀骜,只怕…前路艰难。

白潋对身后的忙碌置若罔闻。她的指尖停留在冰冷的窗棂上,目光穿透精致的琉璃,落在庭院角落里一株开得正盛的海棠树上。那海棠如火如荼,艳得刺目,与这死寂的宫殿格格不入。

突然,一阵刻意压低的议论声,如同细小的蚊蚋,顺着风隐隐约约飘进了她的耳中。声音来自殿外回廊拐角处,似乎是两个负责洒扫的粗使宫女。

“…听说了吗?林贵妃娘娘今儿在御花园‘偶遇’陛下了…”

“…又去了?连着三天了吧?贵妃娘娘可真够…”

“…嘘!小声点!不要命了!不过…陛下好像…还是没怎么搭理…”

“…唉,贵妃娘娘也是可怜,巴巴地盼着…哪像咱们这位…刚进来就把陛下赏的镜子砸了!真真是…”

“…疯了吧?那可是御赐之物!仗着颜色好就…”

“…颜色好?呵,再好的颜色,进了这关雎宫,还能有几天好日子?等着瞧吧,陛下那性子…新鲜劲过了…”

声音断断续续,后面的话被风吹散了。

林贵妃?林晚棠?

白潋脑海中瞬间闪过寿宴上那道充满嫉恨、如同淬毒般射向自己的目光。原来是她。萧彻后宫里的女人,痴恋着那个疯批帝王。

“偶遇”?三天?

一丝冰冷的、带着嘲弄的弧度爬上白潋的嘴角。原来这金丝牢笼之外,还有人比她更可怜,巴巴地盼着那个疯子的垂怜。而她白潋,却成了别人眼中“仗着颜色好”的“疯子”。

新鲜劲?

她抚摸着心口那片灼热的印记,眼底翻涌起冰冷的火焰。

萧彻,你以为把我关在这里,就能磨掉我的棱角?

你以为用奢靡的物质就能让我俯首帖耳?你错了。

这深宫的算计,你那些女人的嫉妒,只会成为我撕碎这囚笼的利刃。

你给我的“恩宠”,我偏要用最刺眼的骄纵,将它砸个粉碎!

这出戏,我们…慢慢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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