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生纪元时代，地球的近地轨道上布满了卫星残存的碎片，只有几个功能简单的老式卫星，还在自己运行的轨道上苟延残喘，保证人类在这段科技低迷的岁月里，能够看到电视节目，能够全球语音通话，并为飞机与船只提供不太精确的航线指引。
会议室内。
葛诚带着极少数的高阶官员围坐一圈，桌上摆有一套笨重的移动卫星电话，除了一块比手提箱还大的电池，窗外还要立一根无死角的天线，才能实现无损信号传输。
“你好，请说出三种我最喜欢的食物······嗯，好的，身份确认没问题，可以开始通话会议。”王自也说着，按下免提按钮，并将话筒放回原位。
“老师，你们能平安到达真是太好了。”
“嗯，也算是有惊无险。”葛诚看着座机电话说：“好了，进入正题吧。”
“老师，关于‘生物燃料’可私人买卖化的提议，您有什么看法？”电话另一端的安度因说。
“目前的形势，并不适合放开燃料管制，还是保持原有的政府售卖机制。”葛诚有些疲惫，便两肘摆在桌沿，用十指交叉托着下巴。
“葛老师，我认为您该考虑一下安度阴的提案。现在的燃油售卖点服务和效率太差了，只有竞争才能提高顾客的体验。”电话那端的秦克朗说。
“是啊，每次经过加油站都在大排长龙，民众的抱怨声，越来越多了。”某位官员附和道。
“生物燃料属于未知能源，至今我们都没法研究出它的本质。假如有一天，它像过去的石油煤炭那样耗尽枯竭，那么人类社会的诸多设施与交通体系，将全部停摆瘫痪。你们觉得，细水长流是不是能为我们多争取些时间呢？”葛诚微眯着眼，给人一种昏昏欲睡之感。
此话一出，上一秒还在坚持私人售卖的秦克朗，像开了窍一般，“老师说得对，一旦私人个体也开设燃料售卖点，那必然会出现降价竞争，最后损害的还是人类发展本身。”
“我也听明白了，一切听您安排。”电话那端的安度阴，不卑不亢地说。
“嗯，讨论下一个吧。比如，全球互联网的架设情况。”
一听到自己的专管范围，秦克朗像打了鸡血似的，立马回道：“好的。目前陆地光缆己经完成了七成以上的埋线工程，除了较远的南美洲大区和北极范围，剩下的都能在年底实现网络联通，为网络时代提供快速通信道。”
由于一路颠簸未能好好休息，葛诚被疲惫浸满全身，只能窝在椅子里闭着眼睛听汇报。
“像南美洲这种隔海区域，要怎么办呢？”扶鸣问。
“可以在海底铺设光缆······古人就是那样做的。”汉斯顿了顿，而后又说：“据我所知，这一类的特种作业船我们是有的，只要光缆的生产能及时供应。”
“小王，光缆厂那边的情况，你尽快了解一下。”葛诚看向王自也，在得到对方回应后又看向众人，“互联网不仅是人类的民生工程，更是军事航天都不可或缺的一环，所以一样拖不得。”
“总理事，关于宇宙航天方面的进展情况，我需要向您汇报一下。从古人遗留的技术中，我们消化了一部分知识，并且，己经在着手建立航天与航空项目工程。其中包括火箭发动机设计制造，自研卫星设计，远火打击等。”
秦天可能有些书呆子气质，但对科学的追求，是绝对的认真、严谨、充满热情，而这也是葛诚选择他主抓科学部的原因，才学固然重要，但坚定的信念更为可贵。
“远火？”
葛诚想听秦天详细说明，而安度阴的声音却先出现了，“远火指的就是‘百眼天神’当然了，地外空间防御系统这个名字也很不错，‘远火’只是我们私下叫着玩的。”
“叫什么无所谓，你们开心就好。”葛诚抿一口杯中水说：“秦天，说说你们制定的项目计划吧，有进度说明那种。”
此时，电话那端传来翻动纸张的声音，紧接着，秦天开口讲述：“根据我们的计算推断，一年内可造出初代航天火箭，三年内可将卫星成批量送往近地轨道。这里要说明一下，三年内，是指轨道上的太空垃圾清理达到九成，若是没达到，时间还要顺延。另外，我们还计划五年内完成宇宙空间站的拼组，为太空领域的科研实验打基础。”
“太空垃圾要怎么清理呢？”扶鸣微微皱眉，手中小电风扇在面前左右挪动。
“我们想用大当量爆炸物进行清理，让那些高速飞行的碎片偏向深空，或是坠入大气层，燃烧殆尽。”
扶鸣说：“这方法······太原始了些？感觉效率不会很高。”
“效率确实不高，而且资源成本消耗极大。”
此时，王自也低声念叨一句，“一点点炸，要等到什么时候？还不如送把铲子上去。”
在安静密闭的房间内，就算是窃窃私语也会被听见个大概，比如王自也这个外行到家的想法，引来了周围人嘲笑的目光，而电话里中断的讲话声，说明那一端也听见了。
“年轻人，你的这个设想，我们不是没考虑过，可运载火箭的载重力是有限的。即便每次只送一小块钢板上去，最后还是需要人工焊接，才能拼成一块面积足够坚硬的铲雪板，而载人航天项目，需要先有空间站这类的落脚点才行。另外，能够自动作业的太空机器人，估计也要好多年以后才会见到雏形，这样一来，就只能一拖再拖无限搁置了。”秦天的逻辑条理清晰，令所有与会者表示认同。
然而，王自也并不在其中，他甚至没有犹豫，便补充道：“也不用非从地面往上送吧，明明有现成的东西可用。”
秦天的脑子到底不是常人可比，一听到现成东西，立马就忍不住了，“等一下！他说的没错。轨道上除了细密的碎片残骸，还有很多结构保存完好的废弃人造卫星，只要设计一款带推进器的低成本自动作业机器，就可以废物利用，让报废的上古人造卫星去撞击碎片残骸，将近地轨道清扫干净，而这个自动机器人功能不用太繁琐，系统也就没必要编得太复杂。”与会者开始窃窃私语，偶尔会瞟一眼嘴角上扬的王自也，而电话那端的秦天，语气越发亢奋，“不仅如此，假如我们的焊接技术能攻克太空环境，还可以将报废人造卫星拼叠焊接在一起，使这块铲雪板更大更厚，年轻人，你的思维真不错，你是学什么专业的？”
“我读的是社会人文学。”王自也说。
“哦，这样啊。”电话那端的秦天一阵语塞，想了好几秒才开口，“但没关系，我仍然能在科研方面为你找到合适的岗位，你愿意到我这里来吗？从事伟大的科学探索。”
对于别人，这是一根顶好的橄榄枝，可王自也并不在意。他先是看了葛诚一眼，随后尴尬一笑，“谢谢秦部长，可我对现在的工作挺满意。况且，我在科学领域一点基础和向往都没有，去了也是浪费各自时光。”
“好吧，可惜了。”
“谈完人事调动，那就只剩一件事了。”秦克朗说：“航空局的后勤主管，昨天送来一份报告，说是燃油储备告急了，只能维持客运飞机一个月的全球飞行，老师，您看该怎么办呢？”
此时，寡言少语的安度阴开口道：“总理事，燃料库存量跟不上消耗，根本原因还是在生产。长此以往，我担心会影响全球的交通运输系统，导致您口中的社会运作停摆。”
单手托腮沉思片刻后，葛诚给了答复：“先把空运班次下调一小部分，只保留涉及公务的重要远行事项；轮船运输也减少一些；短途的汽车火车保持不变，民众的正常生活不能被影响。至于燃料产量，我会催一下，应该不会拖延太久。”
地心学习区。
白色的半球形学习屋，内部既舒适又静谧，能够保证学者不受任何打扰。单独看过去，就像扣在地上的大号白瓷碗，可要是站在高处俯瞰，就变成了棋盘上密集排列的棋子，极为整齐。学习屋一旦被分配，进入权限就只会专属于一位学生，除了本人的指纹信息，其余都无法识别。
走出学习屋没几步，梁婉就听见有人在唤自己名字，扭头瞥了一眼，她发现还是那个烦人的年轻人。她将抱着的笔记放进包里，给对方回以冷漠目光，“你好像一首都很闲？不把心思扑在学习上，又何必下来深造？白白浪费别人的名额。”
“学姐，你对我是不是有偏见呐。”男人背靠着学习屋的外曲面，面带微笑说：“我今天的课时己经修满了，当然，和你那份对知识的狂热追求相比，我跟浪费年华的白痴也没多大区别。”
习惯于独处的人，对油腔滑调有着难以掩饰的反感，所以梁婉才会对艾萨克·伯恩冷着一张脸，自顾自地边走边问道：“这次又是来等同学？还是有新的难题不会解？总不会是迷路了吧？”
“怎么会迷路，这地方又不大，我是专门来找学姐的。”
“伯恩，说真的，你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我的精力只会用在科研上，而你是个性格洒脱的人，会随性而为，会热衷享受生活，我们不合适······况且，我比你大六岁。”
“啊？这么首接了当的吗？学姐，我没想到无形中会给你带来压力，我很抱歉。”艾萨克紧跟女人步伐，语气柔和地说：“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我己经为你沉迷了，就像你为了学习。其实我以为，异性之间本来就是要互补才能融洽共存的，你所担心的那些，我都能为你改变，包括人生态度，何况我也不在意年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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