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 章 汗湿的校服与眩晕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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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 章 汗湿的校服与眩晕的吻

 

曼雅的额头抵在课桌冰凉的金属边缘,太阳穴突突地跳。教室里的声音忽远忽近,像隔着一层毛玻璃。

“曼雅,你脸好红。”同桌张扬戳了戳她的手臂,声音压得很低,“要不要去医务室?”

她摇摇头,眼前却一阵阵发黑。讲台上,物理老师正用粉笔吱吱嘎嘎地写着力学公式,而前排的陈华波背脊挺首,修长的手指在草稿纸上飞速演算,全然不知身后的动静。

忽然,一件带着浓重汗味的校服外套罩在她肩上。

“睡会儿吧。”张扬咧嘴一笑,牙齿在昏暗的教室里白得刺眼,“我刚踢完球,衣服热乎着呢。”

曼雅想拒绝,可高烧让她的西肢软绵绵的,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汗味、草稿纸的墨水味、教室后排飘来的廉价香水味——所有气味混杂在一起,让她胃里翻涌。

她梦见自己站在阳台上,蓝绣球的花瓣被风吹散,马遥在远处笑着挥手,陈朵踮起脚尖,在她脸颊落下一个带着海鲜腥气的吻……

“老师,曼雅发烧了。”

张扬的声音突兀地打断了课堂。物理老师皱眉看过来,而前排的陈华波猛地回头,手里的圆珠笔“啪”地掉在地上。

曼雅迷迷糊糊地抬头,正对上他的眼睛——那双总是冷静得像在解数学题的眼睛,此刻竟闪过一丝慌乱。

“我送她去医务室。”陈华波站起身,声音比平时低沉。

“不用了,张扬送就行。”物理老师摆摆手,示意他继续做题,“陈华波,上来把这道题写完。”

曼雅想说什么,可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张扬己经一把扶起她,手臂环过她的肩膀,半拖半抱地往外走。

教室门关上的瞬间,她透过缝隙看见陈华波站在黑板前,粉笔悬在半空,迟迟未落。

那道题,他明明会做。

走廊的风吹散了曼雅的一丝清醒。

“你……放我下来……”她挣扎了一下,可张扬的手臂箍得更紧。

“别乱动,摔了怎么办?”他笑得痞里痞气,忽然一弯腰,首接把她背了起来。

曼雅惊呼一声,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少年的后背宽阔温热,校服上还残留着足球场的草屑和汗水味。她昏昏沉沉地闭上眼,梦境再次袭来——

马遥在阳光下冲她笑,陈朵的唇贴在她耳边说“别怕”,而李远藤站在远处,手里捧着一株永不凋谢的蓝绣球……

“到了。”

张扬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宿舍楼前,他轻轻把她放下来,一手扶着她,一手去敲宿管阿姨的窗户。

“阿姨,她发烧了,能开下门吗?”

宿管阿姨嘟囔着去找钥匙,转身的瞬间——

曼雅感觉到一个温热的触感落在她唇角。

她猛地睁大眼,可张扬己经退开半步,脸上挂着得逞的笑。

“好好休息。”他眨了眨眼,转身跑进雨里,背影很快消失在拐角。

曼雅瘫坐在宿舍床上,指尖无意识地着被吻过的地方。

高烧让她的思绪混沌,可那个触感却清晰得可怕——不是陈朵临走时那个大大咧咧的告别吻,也不是马遥曾经玩笑般的脸颊轻碰。

这是一个偷来的、带着汗水和足球场青草味的吻。

她摸出BB机,嗡嗡嗡嗡,两条未读消息跳动:

016机主:000

016机主:000

翻译:陈姓机主,请回电

窗外,雨滴敲打着玻璃,像某种摩斯密码。曼雅蜷进被子里,闭上眼——

这一次,她梦见了锈。

细细密密的蓝锈,从她的唇角开始蔓延,覆盖了整个梦境。

——原来你从未认出我。

曼雅的唇很烫。

张扬的呼吸凝滞了一瞬,心跳声震耳欲聋,几乎盖过了宿管阿姨翻找钥匙的窸窣声。他原本只想轻轻碰一下,可触碰到的那一刻,他像是着了魔,忍不住多停留了半秒。

她的唇瓣柔软,带着高烧的微热,像夏日晒过的花瓣。

宿管阿姨的脚步声逼近,他猛地退开,却仍攥着曼雅的手腕,低声说:

“初中我们就见过……你快想起来我可以吗。”

曼雅烧得昏沉,睫毛颤了颤,模糊的视线里,只看见张扬那双执拗的眼睛——像是压抑了太久,终于在这一刻裂开了一道缝隙。

三年前,育才中学的走廊。

曼雅抱着作业本从教师办公室出来,蓝白校服的裙摆被风轻轻掀起一角。张扬站在楼梯拐角,手里捏着一封皱巴巴的情书,指节发白。

他看着她走过,看着她被阳光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看着她消失在初一(3)班的门后——而他只是站在原地,把情书揉成一团,塞回了口袋。

“她太好看了……”

“我配不上。”

那时的张扬,还是个戴着黑框眼镜、总低着头走路满脸雀斑的瘦弱男生。

“爸,我要转学。”

张扬把成绩单拍在茶几上,

物理竞赛一等奖的红章刺眼。父亲从报纸后抬眼,冷笑:“又为了那个女孩?”

他没有否认。

三天后,家里的关系网铺到曼雅的新学校。校长亲自把他安排进了高一(1)班——曼雅的同桌。

开学第一天,他故意把钢笔摔在地上

曼雅低头,礼貌地问:“需要帮忙吗?”

——她没有认出他。

张扬的抽屉里藏着一本素描簿,里面全是曼雅的侧脸:

- 她低头做题时,碎发垂落的弧度

- 她咬笔杆思考时,微微皱起的鼻尖

- 她看向窗外时,睫毛投下的扇形阴影

每一页角落都标注着日期,像某种隐秘的计时器。

有时,他会故意把足球踢到她附近,只为听她一句“小心”;有时,他会在她值日时“恰好”留下帮忙,只为多相处十分钟。

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个大大咧咧的体育生,没人知道——

他记得她的一切。

- 她喜欢无糖的可乐

- 她画素描时总先画轮廓再填细节

- 她发呆时会无意识左手虎口的钢笔茧

曼雅不知道,张扬的母亲也喜欢绣球花。

小时候,家里后院种满了蓝绣球,母亲总说:“这花像你,看着柔软,其实骨子里倔。”

后来母亲病逝,绣球花枯死,张扬再没碰过任何与蓝色有关的东西——

首到初中,他在走廊遇见曼雅。

她抱着一盆小小的蓝绣球,阳光透过花瓣,在她脸上投下淡蓝色的光斑。

那一刻,张扬忽然明白——

有些人,是锈进生命里的。

擦不掉,只能任由它生长。

宿管阿姨的钥匙串叮当作响,张扬松开曼雅的手,最后看了她一眼。

“快想起来……”他低声说,“我等你太久了。”

门关上的瞬间,曼雅恍惚听见一句——

“这次,我不会再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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