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今天又带着伤回宿舍了。
他爸用高尔夫球杆打的,后背一片青紫。我给他涂药时,他咬着毛巾不吭声,肌肉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疼就喊出来。"我轻声说。
他摇摇头,汗水顺着下颌滴到我手背上,烫得惊人。
我突然很想吻他颤抖的睫毛,想告诉他有人爱他爱到心口发疼。但最后只是把动作放得更轻,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
凌晨三点,张扬做噩梦惊醒。
我摸到他床上时,他浑身发抖,像只受惊的小兽。我犹豫了一下,把他搂进怀里。
"刘洋..."他声音沙哑,"我梦见妈妈了。"
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照在他的眼睛上。我轻轻拍着他的背,哼起他妈妈生前最爱的《茉莉花》。
他慢慢平静下来,呼吸打在我颈窝,温热又潮湿。
这一刻,我既希望永远停驻,又害怕天亮后的疏离。
刘洋坐在宿舍的床边,手里还攥着沾血的棉签。
张扬己经走了。
门被甩上的声音很轻,像一声叹息。刘洋盯着自己掌心的碘伏,褐黄色的液体慢慢干涸,在皮肤上留下一片浅淡的痕迹,像是某种无法言说的烙印。
他想起刚才张扬疼得发抖的样子——咬着牙,额头上全是冷汗,却还是固执地拒绝了他的搀扶。"我得去找她,"张扬说,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她今天化学竞赛决赛。"
刘洋想说,你连站首都困难,去了又能怎样?想说,曼雅身边有陈华波,不缺你一个观众。想说,你能不能有一次,就一次,先考虑考虑自己?
但他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沉默地帮张扬扣好衬衫的扣子,遮住那些狰狞的淤青,然后看着他一瘸一拐地消失在走廊尽头。
宿舍里很安静,只有窗外梧桐树的影子在墙上摇晃。刘洋慢慢躺下来,枕头上还残留着张扬洗发水的味道,薄荷混着淡淡的血腥气。他闭上眼睛,想起刚才指尖触碰到的皮肤,滚烫的,带着细微的战栗。
多可笑啊。
他替他挡过拳头,替他写过检讨,替他收拾过无数烂摊子,却连一个心疼的眼神都不敢明目张胆地给。
刘洋翻了个身,把脸埋进张扬睡过的枕头里。
他想起初中时张扬第一次为他打架,就因为有人说他是"张家的跟班"。那天张扬的指关节擦破了皮,却笑嘻嘻地勾着他的肩膀说:"别听他们放屁,你是我兄弟。"
兄弟。
这个词像一根刺,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窗外传来隐约的欢呼声,大概是竞赛结果出来了。刘洋想象着张扬站在人群里的样子——明明疼得脸色发白,却还要对曼雅露出那种满不在乎的笑。
刘洋盯着天花板,突然觉得很累。
自己永远只能站在阴影里,看着他奔向有光的地方。
月光从窗帘的缝隙漏进来,在地上画出一道狭长的亮痕。刘洋伸手碰了碰,指尖一片冰凉。
就像他无数次想要触碰,却又最终收回的手。
——锈迹斑斑,却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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