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他突然说。
曼雅的手指一顿。
——“等初雪的时候，我就回来找你。”
七岁那年，男孩给她系上红绳时说的话，像一枚埋在时光里的种子，此刻突然破土而出。
她抬头，轻轻呼出一口白气：“嗯，下雪了。”
张扬的瞳孔骤然紧缩。
那夜冰场的灯光像被雪洗过一样冷冽。张扬倒滑着向她伸出手，腕骨上有一道陈年疤痕——张扬记得，那是幼年为她被刘洋推倒留下的。
“怕摔？”他挑眉，虎牙闪着恶劣的光。
曼雅没答，只是突然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锁骨下的纹身。
张扬浑身一僵。
那朵蓝绣球花纹身，和她七岁那年送他的花，一模一样。
冰刀在冰面刮出尖锐的声响，像某种压抑多年的情绪终于撕裂伪装。张扬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声音却哑得不成样子：“……是你？”
曼雅看着他笑，眼里盛着细碎的雪光：“是我。”
凌晨三点的网吧，暖气嗡嗡作响。张扬把热可可推到她手边，糖分加得刚好是七分甜——和当年她喜欢的野浆果一样甜度。
屏幕荧光里，曼雅看见他正在搜索【绣球花语】。
第一条跳出来：“永恒的爱与重逢。”
张扬迅速关闭页面，耳尖却红了。
曼雅假装没看见，低头抿了一口可可，甜味顺着舌尖蔓延到心脏。
——他们谁都没有说破。
不说破那个七岁的约定，不说破初中时故意找马宝欺负她的真相，不说破他纹身的含义，更不说破此刻疯狂跳动的心脏，是因为爱，还是因为宿命般的重逢。
清晨的雪停了，国旗在灰蓝的天幕下缓缓升起。张扬站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没有牵手，没有拥抱，只是用身体为她挡住寒风。
曼雅低头，看见两人的影子在雪地上交叠，像两株终于缠绕在一起的藤蔓。
“李曼雅。”他突然叫她全名。
“嗯？”
张扬盯着远处的地平线，喉结滚动了几下，最终只是说：“……没事。”
但曼雅知道他想说什么。
就像他知道，她早己认出他。
那晚清晨的广场空旷冷清，晨风裹着凉意掠过皮肤。曼雅拢了拢身上的外套，闻到淡淡的薄荷混着烟草的气息——是张扬的味道。
国旗升起时，天边泛起鱼肚白。张扬站在她身侧，没有多余的动作，甚至没有碰她一下，可莫名的，曼雅觉得安心。
没有李远藤文绉绉的化学方程式，没有马宝的喧闹，只有张扬沉默的陪伴，像一道无声的屏障，将她与整个世界隔开。她笑了……因为那个代替上帝亲吻过她的少年，他来了。
返校时天己大亮，陈华波站在宿舍楼下，手里捏着一本被雪打湿在练习册下盖着的《飞鸟集》。
张扬故意凑近曼雅耳边，呼吸烫得惊人：“今年初雪，找到你了”
是誓言，他回来了。
曼雅笑着点头，转身走进宿舍楼。她没有回头，但知道张扬一定还站在原地。
曼雅从一开始就是明白是张扬的算计，她知道。
曼雅笑着点头，转身走进宿舍楼。她没有回头，但知道张扬一定还站在原地，目光如燎原的火，烧着她的背影。
——他们终究没有相认。
——但雪知道，绣球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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