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我想去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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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我想去看看她

 

二中期末考试最后一天,曼雅在数学卷子上画满无意义的抛物线。前排张扬的空座位像黑洞,吞噬着所有公式与定理。

监考老师转身写板书的瞬间,曼雅抓起书包翻出后窗。因为朵朵的电话,马遥母亲去世……她可能自杀了……。寒风卷着雪粒子灌进衣领,她想起马遥最后的信息:家里找不到太阳,感觉心里发霉了,空空的想你,一起再去吃冰,

张扬踹翻椅子冲出去时,陈华波还在解最后一道导数题。还考什么试,还找什么车去拦曼雅!

"曼雅去县城了!等不了"他夺过门卫的旧摩托,油箱只剩薄薄一层油。陈华波推了推眼镜,把准考证塞给刘倩:"告诉监考老师,我们集体食物中毒。"

刘倩依旧吃着棒棒糖皱着眉头:"两个傻子。"却转身撕了半张草稿纸,伪造起病例证明。

破旧班车在风雪中颠簸,曼雅攥着马遥最爱的甘草杏。倒数第二排突然响起打火机声,刘洋的Zippo火苗映出他眼下青影:曼雅?"

曼雅下意识护住手腕旧疤。七岁那场事故后,她再没单独和这个"守护者"相处过。高三文学社的社长,温柔的学长……

"你回去考试,我替你看她。"

刘洋推开锈蚀铁门时,马遥正对着结霜的窗户画画。十七朵向阳花挤在玻璃上,融化的雪水像眼泪往下淌。

"曼雅托我带的。"他放下甘草杏,瞥见床头氯氮平药瓶——标签被撕了,瓶身贴满糖果贴纸。

马遥突然用蜡笔在玻璃上写:"药是甜的。"手指划过冰花,又补一句:"但太阳是苦的。"妈妈需要我陪她,有人害我妈妈,害我。

最后一科英语开考二十分钟,曼雅浑身是雪撞进教室。

"准考证。"监考老师冷着脸伸手。

刘倩突然举手:"老师,我哮喘犯了!"

趁乱,何亚非将备用准考证滑到曼雅桌上。

张扬在走廊罚站,隔着玻璃对曼雅比口型:"考完再跟你算账!"却悄悄把暖手宝塞进门缝。

黄昏的棉纺厂楼顶,刘洋看着二中方向升起的晚霞。马遥父亲佝偻着背出现:"小遥说…谢谢你的糖。"

他扔过去一袋进口甘草杏:"别让她知道是我。"转身时,医院实习的证件从口袋滑落。

封底照片里,十七岁的马遥在元旦晚会会上别着向阳花,身后是偷拍的张扬与曼雅——那是他唯一干净的青春记忆。

三天后成绩公布:

- 曼雅数学41分,作文却拿了全市第一

- 陈华波用马遥的笔记复原了三角函数题型

- 刘倩的伪造病例成了生物课"讨论"案例

- 张扬的摩托被校方没收,后座刻着"下次逃课叫我"

马遥寄来一张蜡笔画:雪地里五个火柴人围着巨大向阳花。背面是刘洋代笔:

"药不甜了,但甘草杏还是原来的味道。"

曼雅无声的独白

沉寂的痛苦该如何面对,雪又下起来了。 我坐在窗边,看着那些苍白的碎片无声地坠落,覆盖了整个操场。手指无意识地在玻璃上描摹,画出一朵模糊的绣球花——马遥最爱的蓝绣球。

初二那年春天,她曾拉着我的手跑到学校后山,指着一丛野生绣球兴奋地说:"你看,这种蓝像不像我妈妈年轻时的眼睛?"那时的她踮着脚尖,阳光透过花瓣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影子,整个人都在发光。

现在想来,那或许是马遥最后的明亮时刻。

期末考试最后一科结束的铃声响起时,班主任把我叫到走廊。她嘴唇开合了好几次才说出那个消息:"马遥的妈妈...去世了。精神病院今早打来电话..."我知道啊主任……不争气的我,为什么没能坐车去看她,我……我不敢面对,这样的她……她不该是这样的生活!我盯着她胸前那枚蓝色胸针——和马遥美术课上别在画板上的那枚一模一样——突然想起初一开学第一天。

那个扎着歪马尾的女孩,在所有人都在打量我这个转学生时,第一个对我笑了。她桌上摊开的水彩本里夹着几片绣球花瓣,阳光一照,像是把整个春天都藏在了书页间。"我叫马遥,"她说,"以后我罩着你。"咱们有见面了噢,惊喜嘛? 那个眉眼弯弯笑里藏着春天的女孩。

她确实做到了。在我被数学老师训哭时递来画满笑脸的纸巾,在我发烧请假时偷偷把笔记塞进我家门缝,在我生日那天送了一幅水彩——蓝绣球环绕着两个牵手的女孩,右下角写着"永远的好朋友"。

可谁能想到"永远"这么短。

雪下得更大了。我摊开手掌,接住一片雪花,看它在掌心化作一滴水。就像马遥渐渐消逝的理智,像她妈妈最后破碎的神经,像那些我们曾经以为永远不会改变的东西。

我记得最后一次见到清醒的马遥,是在她妈妈第三次住院后。她趴在美术室的桌子上,一遍遍描摹同一朵绣球花,颜料混着泪水在纸上晕开。"曼雅,"她突然抬头,"如果有一天我变得不像我了,你要记得..."

话没说完。

现在我知道了,她要我记得什么。要记得那个会为一片花瓣惊喜的女孩,记得那个把蓝色画出十二种温度的天才,记得她妈妈还没生病时,她们一起在院子里种下的那株绣球。

窗外的雪渐渐停了。我翻开素描本,画下一朵完整的蓝绣球。这次,我终于画出了那种蓝——像是把所有的春天、眼泪和未完成的承诺,都调成了最纯粹的颜色。

马遥,我记住了。

回忆撞破所有斑驳的纸窗,撞的人血肉模糊,收到了马宝的来信

曼雅:

你好。

写这封信的时候,我在高原哨所的夜岗上,外面下着雪,墨水瓶都冻住了,只能用钢笔哈着热气慢慢写。这两年,我总在想起你——不是那种轻浮的"想",是真正在反思,我到底对你做过什么。

你还记得初中时,我总爱在体育课跑在你前面,故意放慢脚步回头喊你"小短腿"吗?那时候我觉得自己特了不起——父亲是部队的,个子高,篮球打得好,女生们往我课桌塞情书。我以为所有人都该喜欢我,包括你。

可你和她们不一样。

你记不记得有次放学下雨,我"偶遇"你,非要撑伞送你回家?其实那天我和人打了赌,说一周内一定能牵到你的手。你低着头躲开我,说"不用了,我习惯淋雨",然后真的就那样走进雨里。我在原地愣了很久,伞都没收。

后来张扬找上我。他拿着我考试作弊的证据,说如果我不继续"追"你,就把照片贴满全校。我答应了,但曼雅,我必须告诉你——每天陪你跑步的那两个周,我是真的……开始期待见到你。

你跑步时总抿着嘴,刘海被汗粘在额头上,明明累得喘不过气也不肯停下。有次你鞋带散了,蹲下去系的时候,我看到你脚踝上那条红绳——旧得都快断了,可你摸它的样子像摸什么宝贝。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特别脏。

可我还是没勇气说实话。首到李远藤出现,我才知道这场戏里不只有张扬一个导演。李远藤接近我,是因为他喜欢刘洋学长,而刘洋……(这里钢笔狠狠划掉一行字)总之,我们都在利用你,用不同的蓝色把你染脏。

在部队第一年,班长罚我洗全连的迷彩服。高原的水冷得刺骨,我搓着那些发硬的布料,突然想起你曾经泼你白裙子上的蓝墨水——那是我故意让他们干的,就为了有借口和你搭话假意守护你,现在那些墨水印早被洗没了吧,可有些痕迹是洗不掉的。

曼雅,我不求你原谅。但如果有一天你路过军区医院,看到有个高个子兵在帮护士推轮椅——那可能是我。我在学护理,因为终于明白,真正值得骄傲的不是被多少人喜欢,而是能真心对一个人好。

敬礼

马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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