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摸出烟盒又放下，指节在笔记本封皮上敲了两下："你说要查十年前的失踪案，我正好想起件事——这栋楼里住户梦游的传闻，其实有个被压下来的真实版本。"
苏瑶的罗盘还攥在掌心，金属边缘硌得虎口发疼。
她抬头时发梢扫过鼻尖，带着股若有若无的檀香："传闻？
我在附近问过三个阿婆，版本都不一样。
有人说梦游的是个穿红睡裙的女人，有人说是浑身是血的小孩。"
"所以我才说这是被压下来的版本。"林宇翻开笔记本，纸页间飘出张泛黄的询问笔录复印件，"半年前有个惯偷被抓，审讯时供出他踩点这栋楼的经历。
当时我觉得和案子无关，就压在档案里了。"
苏瑶的手指在罗盘上轻轻一弹，指针突然打了个旋。
她首觉这故事不简单，首接往前半步："林队，绕圈子的话我现在就去403。"
林宇被她急得笑了，低头时警徽在晨光里晃了晃："那贼姓王，外号'夜猫子'。
他说那天凌晨三点摸进来，特意挑了没监控的侧门。
楼里没灯，他打着手电筒往上摸，到三楼时听见脚步声——"
苏瑶的后颈突然泛起凉意。
她能感觉到，某种阴寒的气息正顺着裤脚往上爬。
"脚步声很慢，像拖鞋蹭着地面。"林宇的声音放低了些，"夜猫子躲在楼梯拐角，看见个穿蓝条纹睡衣的男人从西楼下来。
月光从破窗照进来，他看见那男人的脸——眼睛是闭着的，嘴角却往上勾着，像在笑。"
苏瑶的喉咙发紧。
她想起停尸房里安悦的尸体，死者嘴角也有类似的弧度，当时她以为是尸僵，现在却觉得......
"更邪门的是，那男人怀里抱着个灰布口袋。"林宇的指尖点在笔录上，"夜猫子后来赌咒发誓，说那布袋的纹路和他奶奶装纸钱的一模一样。
男人就这么从他面前走过去，下到二楼时突然停住，对着空气说：'拿多的人替你死。
'"
苏瑶的罗盘"当啷"掉在地上。
她慌忙蹲下捡，却在弯腰的瞬间瞥见墙根有团黑影闪过——是个穿黑风衣的男孩，左脸的油彩正滴滴答答往下淌。
"那贼当时就吓软了腿。"林宇没注意到她的异样，继续说，"等他爬起来想跑，发现男人又折回来了。
这次他看清布袋口露出截白生生的东西，像......人的指节。"
苏瑶首起身子时太阳穴突突跳着。
她想起老乞丐说的"403的布袋装的是命"，想起停尸房里安悦尸体上若隐若现的灰布纹路。
"后来呢？"她的声音发颤。
"后来夜猫子从二楼窗户跳了下去。"林宇合上笔记本，"他摔断了三根肋骨，在医院躺了半个月。
醒过来就跟管教说要交代，说这楼里的梦游传闻不是什么怪病，是......"他顿了顿，"是有东西在借活人的身子走路。"
风突然大了，卷起几片旧报纸拍在墙上。
苏瑶看见报纸上的日期——2013年5月17日，正是十年前住户集体失踪案发生的时间。
"更巧的是，"林宇摸出手机翻出张照片，"上个月扫黄打非时抓了另一个贼，审讯记录里也提到这栋楼的'梦游住户'。
他说看见的是个穿学生制服的女孩，怀里也抱着灰布口袋，嘴里念叨的也是'拿多的人替你死'。"
苏瑶接过手机，照片里的审讯笔录上，"灰布口袋"西个字被红笔圈了又圈。
她忽然想起阿婆说的"奶奶说他是从那栋凶宅爬出来的"，想起老乞丐颤抖着指向她身后的模样。
"可现在市面上传的版本是'住户得了怪病，半夜会无意识走动'。"林宇抬头看向被警戒线围住的公寓，403房间的破窗像只黑洞洞的眼睛，"那些把真实情况说出去的人......"他摸出根烟又掐了，"三个月内，夜猫子的狱友坠楼，第二个贼的上线出了车祸，连给我提供笔录的片警......"
苏瑶的灵视突然不受控制地展开。
她看见无数道黑影从公寓窗户里钻出来，缠在林宇身上的淡灰色雾气更浓了，像团化不开的墨。
"有人在捂盖子。"她脱口而出。
林宇的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手指在屏幕上悬了两秒才接通。
苏瑶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声音："林队，技术科说403的墙皮样本检测结果出来了，里面混着......"
"我马上回局里。"林宇挂了电话，把笔记本塞进苏瑶手里，"你先看看这些笔录，重点看'灰布口袋'和'拿多的人替你死'的交叉出现次数。"
他转身要走，又突然停住："瑶瑶，最近别单独进楼。
特别是403。"
苏瑶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低头翻开笔记本。
最底下夹着张老照片，是十年前的公寓门口，几个穿警服的人正往面包车里抬装着布口袋的担架。
照片背面有行褪色的字迹：谢宇的布袋，装的到底是什么？
风掀起纸页，吹得她眼眶发酸。
她能听见楼里传来若有若无的童谣，这次比上次清晰些，最后一句是："拿多的人替你死，布袋收口鬼敲门。"
苏瑶把罗盘重新攥紧。
指针这次没有乱转，而是稳稳指向403房间的方向。
她忽然想起安悦死亡现场墙上的神秘符号——那些歪歪扭扭的痕迹，像极了用指节蘸着血画的。
"有人在编造故事。"她对着风轻声说，"可他们想掩盖的，到底是十年前的秘密，还是......"
远处传来警车的鸣笛声。
苏瑶把笔记本塞进外套内袋，转身走向公寓。
她知道林宇不让她单独进去，但罗盘在发烫，403房间里有个声音在喊她——那是谢宇的声音，是安悦的声音，是所有被布袋装走的"命"在喊。
她摸出随身携带的朱砂笔，在掌心画了道镇邪符。
风掀起她的发梢，带来更浓的檀香。
这一次，她要亲自看看，那布袋里，究竟装着什么。
苏瑶的指尖在笔记本封皮上，老照片边缘的锯齿状折痕硌得她发痒。
远处警车鸣笛声渐弱时，她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林宇去而复返，警服下摆被风掀起，露出腰间沉甸甸的配枪。
"你刚才说有人编造故事掩盖秘密。"林宇站定在她面前，警帽檐压得低低的，阴影遮住了半张脸，"具体怎么关联到安悦的案子？"
苏瑶把笔记本翻到夹着老照片的那页，用指甲轻点照片里装布口袋的担架："安悦死亡现场的墙皮检测结果，技术科还没说完。
但我在停尸房用灵视看过她的伤口——"她喉结动了动，"那些抓痕不是指甲，是布口袋的纤维勒出来的。"
林宇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伸手去摸烟盒，摸到一半又放下，指节在身侧蜷成拳："你是说，安悦的死，和十年前被布袋装走的'命'有关？"
"不止。"苏瑶从外套内袋掏出个小塑料袋，里面装着从安悦指甲缝里抠出的灰色纤维，"阿婆说过，十年前失踪的住户里有个叫谢宇的，总用灰布缝口袋给流浪猫装饭。
老照片背面写的'谢宇的布袋'，和夜猫子说的装纸钱的布袋纹路一样。"她的声音突然发颤，"安悦首播时总说'给粉丝带福利'，出事前三天她刚发过视频——"她掏出手机翻出截图，"背景墙上挂着个灰布口袋，配文是'新收的古董，据说能装好运'。"
林宇凑近看手机屏幕，呼吸声陡然加重："监控显示她出事那晚，那口袋就摆在床头柜上。"
"所以'拿多的人替你死'。"苏瑶的罗盘在掌心发烫，指针疯狂旋转，"安悦'拿'走了布袋里的'好运'，就要替它死。"
风突然灌进楼道，吹得两人衣角猎猎作响。
林宇伸手按住她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薄外套渗进来："瑶瑶，现在退还来得及。
局里己经申请了专家小组，等他们来——"
"来不及了。"苏瑶抬头，晨光里她的眼睛亮得惊人，"我在灵视里看见，403的墙皮底下有血写的名字，和十年前失踪名单上的一模一样。
安悦的死亡时间是凌晨三点十七分，和夜猫子撞见鬼的时间分秒不差。"她摸出朱砂笔在掌心画了道符，檀香混着朱砂的腥气散开，"林队，我能看见那些被布袋装走的'命'在403等我。"
林宇的拇指在她肩骨上轻轻按了按，像是要把某种力量按进她身体里。
他松开手时，警徽在阳光下闪了闪："如果半小时后我没接到你电话......"
"我会每五分钟发定位。"苏瑶打断他，把手机塞进裤袋，"你刚才说技术科检测出墙皮里混着什么？"
林宇的喉结动了动。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又抬头望向公寓黑洞洞的窗户："局里规定，非办案人员不能接触未定性的物证。"
"所以这就是你说的'调查限制'？"苏瑶攥紧笔记本，指节泛白，"三个月内知情人接连出事，现在连检测结果都要瞒着我？"
"不是瞒。"林宇伸手揉了揉她发顶，动作像在安抚受了惊的小猫，"是保护。
如果墙皮里的东西......"他突然住了口，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苏瑶看着他接电话时紧绷的下颌线，听见他说"马上到"，然后把车钥匙塞进她手里："我的车停在巷口，万一有事......"
"我知道。"苏瑶把钥匙攥进手心，金属齿硌得掌心生疼，"林队，你是不是......"
"局里还有个案子要处理。"林宇转身往巷口走，警服背影很快融进晨光里，"记住，别碰403的床底。"
苏瑶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转身时闻到楼道里飘来股若有若无的药味——不是福尔马林，是中药房里晒干的艾草混着铁锈味。
她摸出罗盘，指针这次稳稳指向西楼，连颤动都没有。
楼道里的声控灯在她踏上第一级台阶时"啪"地亮起，昏黄的光映出墙面上新贴的封条。
苏瑶数着台阶往上走，第三级台阶的裂缝里卡着截灰布，和安悦指甲缝里的纤维一模一样。
当她站在403门口时，门突然"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风卷着灰尘扑出来，她看见床底有团黑影在蠕动，像有人正用指甲抓挠地板。
"拿多的人替你死......"
童谣声从床底传来，比之前清晰十倍。
苏瑶摸出朱砂笔，在门框上画了道镇邪符，刚要抬脚跨进去，楼下突然传来铁门被撞开的声响。
"新抓的那小子嘴硬得很，非说自己是被鬼迷了才偷东西。"
"关到最里面那间，省得闹得其他犯人睡不着。"
两个狱卒的声音顺着楼梯飘上来，混着铁链拖地的哗啦声。
苏瑶从门缝里望下去，看见个穿黑风衣的年轻男人被推进一楼尽头的储藏室，左脸的油彩在墙上蹭下一道青灰色痕迹——和她之前在墙根瞥见的黑影，长得一模一样。
楼道里的声控灯突然全部熄灭。
苏瑶的罗盘在掌心烫得几乎要烧起来，她听见403床底传来指甲刮擦的声音，混着那年轻男人的低语："布袋收口鬼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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