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监控全黑。"林宇翻着手里的案卷，纸页在他指节间簌簌作响，"安悦的首播设备倒是录到了最后十分钟。"他喉结动了动，抬眼时眼底血丝像裂开的蛛网，"她当时举着手机拍衣柜，说'姐姐你看这个雕花多漂亮'，然后镜头突然抖了。"
苏瑶盯着他腕间的手表——指针刚过九点，表壳上还沾着咖啡渍。
"然后呢？"她摸出兜里的纸条，暗褐痕迹在指腹下微微发烫。
"然后她尖叫。"林宇的拇指无意识着案卷边缘，那里有块被指甲抠出的毛边，"叫声像被掐住脖子的猫。
设备摔在地上，拍到天花板。"他突然停住，喉结又滚了滚，"天花板有张人脸。"
苏瑶的呼吸顿住。
"法医初步结论是急性心源性猝死。"林宇扯了扯领带，金属夹扣刮出刺啦声，"但张队说......"他突然看向解剖室墙上的电子钟，"说这案子有脏东西，让我们别深查。"
"张队？"苏瑶的指甲掐进掌心，"那个三年前破获连环碎尸案的张队？"
林宇没接话。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低头看手机，额角青筋跳了跳："技术科说监控恢复了点碎片，我得去......"他抓起桌上的警帽，帽檐压得很低，阴影遮住半张脸，"你要是想去停尸房，找李法医拿钥匙。"
门"砰"地撞上，回音在冷白灯光里荡了两荡。
苏瑶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墙角的仪器嗡鸣——张队不是会信邪的人，三年前碎尸案现场摆着符纸，他照样让人把尸体一块块拼完。
停尸房在地下二层。
推开厚重的铁门时，福尔马林的腥气裹着寒气涌出来，苏瑶的睫毛立刻凝了层白霜。
李法医背对着她站在解剖台前，白大褂后襟沾着暗红的血渍，像朵开败的花。
"苏小姐。"他没回头，声音闷在口罩里，"尸体在三号冰柜。"
拉抽屉的金属摩擦声刺得人耳膜发疼。
安悦躺在铺着白布的托盘上，脸色比三天前更青，原本精心打理的卷发黏成一绺绺，遮住半张脸。
苏瑶凑近时，闻到股若有若无的霉味——和403房墙角的味道一模一样。
她掀开死者的右手。
指甲缝里的黑絮不再是静止的，正顺着指节往皮肤里钻，所过之处浮起青紫色的纹路，像条爬进肉里的蚯蚓。
苏瑶想起在停尸房外看到的监控截图：安悦死亡时右手呈爪状，指甲深深抠进地板，缝里全是这种黑絮。
"李法医。"她抬头，看见老法医正盯着墙上的十字架，"尸体的尸斑......"
"正常。"李法医打断她，手指无意识地着解剖刀的木柄，"死亡时间凌晨两点，尸斑在背部，符合平躺姿势。"
"那皮肤呢？"苏瑶指着安悦小臂上的青纹，"这些纹路，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
李法医的手指顿住。
他慢慢转身，口罩上沿露出的眼睛突然缩成针尖——那是看见不该看的东西时才会有的眼神。
"苏小姐。"他的声音突然发哑，"你最好别问太多。"
苏瑶的后颈泛起凉意。
她想起前晚在403房捡到的纸条，想起短信里的"十年前真相"，想起林宇说张队要"别深查"。
所有线索在脑子里拧成根绳子，勒得太阳穴生疼。
两种可能在她脑海里打架。
要么这案子真有邪祟，张队见多了想保手下；要么......她盯着安悦指甲里蠕动的黑絮，突然想起在植物学课上见过的菌丝——某些真菌会分泌神经毒素，让人产生幻觉。
"李法医，十年前的案子。"她脱口而出，"你尸检报告上写的'未知菌丝'，和这个......"
解剖室的灯"滋啦"一声灭了。
黑暗里，苏瑶听见李法医急促的喘息，还有某种黏腻的滑动声。
她摸出手机打开闪光灯，惨白的光线下，安悦的右手正缓缓抬起，指甲缝里的黑絮像活了似的，顺着她的手腕往小臂爬。
"啪！"
灯重新亮起来时，李法医的额头全是汗，他抓起十字架按在安悦胸口，金属与皮肤接触的瞬间，黑絮突然缩成团，"叮"地掉在托盘上。
"出去。"他扯下口罩，露出泛白的嘴唇，"立刻。"
苏瑶抓起帆布包往外跑。
走廊的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次第亮起，照见墙上斑驳的水痕——像极了403房墙皮脱落处的图案。
她摸出兜里的血液试管，对着灯光看：暗红的液体里，那丝黑气比半小时前更浓了，正沿着管壁往管口爬。
手机在这时震动。
未知号码的短信："他们在掩盖十年前的秘密，别信警察。"
苏瑶站在楼梯间里，听着自己急促的呼吸。
张队的反常，李法医的慌乱，林宇欲言又止的眼神——这些都在说，有人不想让她查下去。
可安悦指甲里的菌丝，血液里的黑气，监控里提黄纸的黑衣人......这些又在说，真相远不止灵异那么简单。
她摸出403房的钥匙，金属齿痕硌得掌心生疼。
案发现场的衣柜雕花，墙角的霉斑，天花板的人脸——这些她当时没注意到的细节，此刻全在脑子里转。
或许答案就藏在那里，藏在那些被警方忽略的、不符合"灵异"标签的线索里。
"叮——"
电梯到了。
苏瑶抬头，看见林宇从电梯里走出来，警服皱巴巴的，手里提着个塑料袋，露出半盒凉透的包子。
"你怎么在这？"他揉了揉发乱的头发，"不是让你......"
"我要再去403。"苏瑶打断他，"现在。"
林宇的眼神闪了闪。
他低头看表，又抬头看她，最终叹了口气："等我五分钟，我去拿强光手电。"
苏瑶望着他跑向办公室的背影，闻见走廊尽头飘来的饭香——是食堂的红烧肉味。
她摸着饿得发疼的肚子，突然想起林宇昨天说"等案子结了请你吃大餐"。
或许等今晚查完现场，真能吃上那顿大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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