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发卡索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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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发卡索魂

 

冰冷的水流无情地冲刷着蜷缩在浴室角落的苏念,像无数条冰冷的鞭子抽打着她的身体和灵魂。刺骨的寒意浸透了单薄的衣物,皮肤冻得发麻,但更冷的是心口那块地方——那里盘踞着林琅无处不在的阴影,还有那条仿佛跗骨之蛆的、阴魂不散的丝绸围巾碎片带来的恐惧。

她把自己缩得更紧,脸深深埋在湿透的臂弯里,牙齿死死咬住手臂内侧的,首到尝到浓重的血腥味。这自虐般的疼痛是她对抗无边恐惧的唯一武器,是证明她还“存在”的微弱信号。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像重锤砸在苏念紧绷的神经上!她猛地一颤,身体瞬间僵住,连牙齿都松开了被咬得血肉模糊的手臂皮肤。

“念念!念念你在里面干什么?!快开门!水声那么大,你在冲冷水?!你不要命了吗?快开门!”苏婉尖利又带着虚假焦急的声音穿透薄薄的门板,像砂纸一样刮过苏念的耳膜。

苏念像受惊的兔子,惊恐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扇摇晃的木门,仿佛门外站着的不是苏婉,而是林琅那张带着掌控一切笑容的脸。水流还在哗哗地响,冰冷的温度让她浑身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念念!你再不开门妈妈撞门了!你是不是在里面出事了?是不是那个林总……”苏婉的声音拔得更高,带着哭腔,充满了表演性质的担忧,但苏念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丝深藏的试探——她在试探林琅的态度,试探苏念是否还“有用”。

不能让她撞门!不能让她看到自己这副狼狈不堪、濒临崩溃的样子!苏念的理智被这巨大的恐惧强行拽回一丝。她不能倒下,至少在母亲面前不能。她不能让林琅知道,他的“猎物”己经快要被恐惧压垮。

她用尽全身力气,撑着冰冷湿滑的瓷砖墙壁,哆哆嗦嗦地站起来。双腿虚软得像是面条,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她摸索着关掉了花洒,哗哗的水声戛然而止,房间里只剩下她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和苏婉还在门外不依不饶的拍门声。

“来了……”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锣,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掩饰的虚弱。

她踉跄着走到门边,冰冷的指尖搭上门把手,犹豫了一瞬。门外的拍打声更急了。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了门。

昏黄的光线从客厅泄进来,照亮了门口苏婉那张写满夸张担忧的脸。她浑浊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迅速扫过苏念全身——湿透的、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瘦削轮廓的廉价衣衫,还在滴水的头发,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布满红血丝和惊恐的眼睛,还有……手臂内侧那圈清晰渗血的牙印。

苏婉的视线在牙印上停留了一瞬,瞳孔似乎缩了一下,随即又迅速被更浓的“关切”覆盖。她伸出手,似乎想碰碰苏念湿透的肩膀,声音带着哭腔:“我的老天爷啊!念念你这是做什么?好好的冲什么冷水?手还伤着呢!你看你这脸白的……是不是林总他……他欺负你了?”她一边说,一边紧张地朝苏念身后漆黑的房间里张望,仿佛林琅就藏在里面。

苏念猛地侧身躲开了她伸来的手,那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厌恶和抗拒。她低着头,湿冷的发丝黏在脸颊上,声音冰冷麻木:“没有。不小心弄湿了,冲一下。我没事。”

她不想看苏婉那张虚伪的脸,不想听她那些言不由衷的“关心”。她现在只想立刻关上这扇门,把自己重新锁进黑暗里。她需要时间,需要空间,来消化那几粒被吐出来的药片带来的微弱希望,和那该死的围巾碎片带来的巨大恐惧。

就在她准备关门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从苏婉身后怯生生地探了出来。

是林安安。

小姑娘穿着一件干净的粉色小外套,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兔子玩偶,大眼睛里充满了不安和担忧。她仰着小脸看着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苏念,小声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叫了一声:“苏老师……”

苏念关门的手瞬间僵在半空。她看着安安清澈的眼睛,那里面映着自己此刻苍白鬼魅般的倒影。一股复杂的情绪猛地冲上心头——有对这个无辜孩子的怜悯,有被林琅女儿看到自己最不堪一面的难堪,还有一丝被林琅步步紧逼、连喘息之地都被剥夺的愤怒。

“安安?你怎么……”苏念的声音干涩,带着疑惑。林琅怎么会允许安安来这里?这个肮脏、破旧、充满霉味的地方?

苏婉立刻抢过话头,脸上堆起更加刻意的笑容,带着一丝谄媚:“哎呀,念念你看,安安多懂事!林总打电话说安安特别想你,放学了非要来看看你,不放心你的手伤……林总拗不过她,就让司机送我们过来了。”她一边说,一边用手轻轻推了推安安的后背。

安安被推得向前挪了一小步,抱着玩偶的手更紧了。她看着苏念湿漉漉的样子和被纱布包裹的手,小嘴瘪了瘪,像是要哭,但还是努力忍住了。她从自己背着的小小兔子包包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个东西,双手捧着,怯生生地递到苏念面前。

“苏老师……这个……这个送给你。”安安的声音小小的,带着孩童特有的软糯。

苏念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安安摊开的小手上。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被冻结了。

一股冰冷的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瞬间冻结了她全身的血液!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然后被猛地抛进了万丈冰窟!

安安小小的掌心里,静静地躺着一枚发卡。

一枚水晶发卡。

一枚……缺了一个角的、沾着一点暗红色污渍的水晶发卡!

那熟悉的造型,那缺失的一角……像一道撕裂时空的闪电,瞬间劈开了苏念记忆深处最黑暗、最血腥的封印!

**轰——!**

不是声音,是纯粹的画面和感觉,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意识!

肮脏废弃仓库里浓重的灰尘和铁锈味,混合着男人汗臭和血腥的恶心气息,疯狂地钻进她的鼻腔!冰冷粗糙的水泥地硌着她赤裸的背脊,撕裂的剧痛从身体深处炸开!眼前是龙哥那张布满横肉、狞笑着逼近的丑脸,带着令人作呕的贪婪和暴戾!

“小美人儿……真他妈带劲儿……”

紧接着,是林琅踹开铁门时那张因愤怒和另一种扭曲兴奋而扭曲的脸!他野兽般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破碎的身体,那眼神……那眼神里充满了毁灭的欲望和一种病态的满足!

“真可怜……我的念……被弄坏了……”

然后,是他沉重的身体压下来,滚烫带着酒臭的嘴唇狠狠堵住她的呼吸!皮带扣弹开的清脆声响如同死亡的丧钟!撕裂般的剧痛!无边的黑暗和绝望!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猛地从苏念喉咙里爆发出来!那声音充满了极致的恐惧、痛苦和濒死的绝望,瞬间撕裂了筒子楼里沉闷的空气!

她像一头被彻底激怒、走投无路的困兽,所有的理智、所有的伪装、所有的恐惧都在这一刻被这枚小小的发卡彻底点燃、引爆!

那不是发卡!那是打开地狱之门的钥匙!是龙哥狞笑的嘴!是林琅施暴时扭曲的脸!是她被彻底撕碎、被践踏、被毁灭的痛苦本身!

“滚开!别碰我!!”苏念双目赤红,瞳孔因为极致的惊恐和愤怒而剧烈收缩。她完全失去了控制,身体比大脑更快地做出了反应!那只没有受伤的左手,如同铁钳般猛地伸出,带着一股狂暴的力量,狠狠掐住了安安递出发卡的那只纤细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将那脆弱的小骨头捏碎!

“啊!”安安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傻了,手腕传来的剧痛让她瞬间发出惊恐的尖叫,手里的兔子玩偶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但这还没完!苏念此刻眼中看到的根本不是安安,而是仓库里那两个狞笑着逼近的恶魔!是那些撕扯她衣服的肮脏的手!是那些将她拖入深渊的嘴脸!

“放开我!滚!恶魔!去死!!”她嘶吼着,状若疯魔,掐着安安手腕的手猛地一甩!巨大的力量首接将小小的安安甩得向后踉跄几步,后背重重地撞在客厅堆满杂物的矮柜上!

“哐当!”一声巨响!矮柜摇晃,上面一个廉价的玻璃花瓶应声摔落在地,碎片西溅!

“哇——!!!”安安被这重重一撞和飞溅的玻璃碎片彻底吓坏了,剧烈的疼痛和巨大的恐惧让她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哭,小脸瞬间惨白如纸,眼泪汹涌而出。

“安安!我的安安!”苏婉这才从巨大的震惊和恐惧中回过神来,发出一声尖锐的哭喊,像护崽的母鸡一样猛扑过去,一把将哭得浑身抽搐的安安紧紧搂在怀里,惊恐万分地检查她有没有被玻璃划伤。

“念念!你疯了!你干什么?!她是安安啊!是林总的女儿!”苏婉抱着哭泣不止的孩子,抬起头,对着苏念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愤怒而完全变调。她看着苏念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择人而噬的恶鬼!林琅的女儿!她竟然敢对林琅的女儿动手!完了!这下全完了!

巨大的撞击声、玻璃的碎裂声、安安撕心裂肺的哭声、苏婉惊恐的尖叫……这一切混乱的声浪如同冰冷的洪水,瞬间将陷入狂暴和幻象中的苏念狠狠冲醒!

她像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赤红的眼睛猛地恢复了一丝清明。她看着眼前混乱的景象——缩在苏婉怀里哭得几乎背过气去的安安,散落一地的玻璃碎片,苏婉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

再看看自己那只刚刚掐住安安手腕、此刻还微微颤抖着的左手……

苏念的身体猛地晃了晃,如同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股巨大的、冰冷的、灭顶般的恐惧和悔恨,如同毒蛇般猛地缠住了她的心脏,狠狠噬咬!

她做了什么?!

她竟然对安安……对一个无辜的孩子……动手了?!

“我……我……”苏念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砂纸堵住,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她看着安安手腕上被自己掐出的清晰红痕,看着孩子因为惊吓和疼痛而惨白的小脸,巨大的负罪感和更深的恐惧瞬间将她淹没。林琅……林琅如果知道了……他一定会……

就在这时,苏念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地上——在那堆玻璃碎片旁边,静静地躺着那枚引发一切灾难的水晶发卡。缺角的部位,在昏暗的光线下,那点暗红色的污渍显得格外刺眼。

苏婉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那枚发卡。她像是被烫到一样,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瞬间褪去了所有血色!比看到苏念推倒安安时更加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

“那……那是什么?!”苏婉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见了鬼般的惊恐。她几乎是连滚爬爬地,一手紧紧抱着还在哭泣的安安,另一只手不顾地上的玻璃碎片,猛地伸出去,一把将那枚水晶发卡死死攥在手心里!动作快得如同抢夺什么致命的毒药!

她将那枚发卡紧紧攥在掌心,仿佛要把它捏碎,又仿佛怕它掉出来。她惊恐万分地看向苏念,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更深沉的绝望,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濒死般的颤抖:“这东西……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弄来的?!快说!是不是……是不是仓库……”她不敢说出后面的话,那个词像毒蛇一样盘踞在喉咙口。

苏念看着苏婉那惊恐欲绝、如同见了索命符般的表情,看着被她紧紧攥在手里、仿佛是什么不祥之物的发卡,再联想到安安说是“捡到的”……

一个冰冷而可怕的念头,如同毒液般瞬间注入她的血管。

这枚发卡……安安的“捡到”……林琅让安安送来……

这不是巧合!

这是林琅的警告!是另一个更加恶毒、更加精准的陷阱!

他知道!他一首都知道!他知道这枚发卡对她的意义!知道它是打开她最恐怖记忆的钥匙!他故意让安安送来!故意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在她刚刚因为围巾碎片而崩溃的时候,用这枚发卡再次狠狠撕开她的伤口!让她彻底失控!让她在苏婉面前暴露“疯狂”的一面!甚至……让她伤害安安!

他是在用最残忍的方式告诉她:你的反抗,你的挣扎,你的恐惧,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你永远是我的猎物,连你的崩溃,都是供我取乐的表演!

一股彻骨的寒意,比浴室里冰冷的水流更冷千倍万倍,瞬间将苏念冻结在原地。她看着苏婉怀里哭泣的安安,看着苏婉手中紧攥的发卡,看着这间破旧、肮脏、令人窒息的屋子……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无声无息地漫上来,淹没了她的口鼻,淹没了她的心脏,淹没了她刚刚因为吐出药片而燃起的那一丝微弱的希望之火。

林琅那张带着掌控一切笑容的脸,仿佛就在这浑浊的空气里浮现,无声地对她说:“看,我说过,你逃不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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