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发卡冰冷的棱角深深硌进苏婉的掌心,那点暗红的污渍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灵魂都在颤抖。她死死攥着这枚不祥之物,仿佛攥着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惊恐的目光在怀里哭得浑身抽搐的安安和苏念惨白失魂的脸上来回扫视。
“完了……全完了……”苏婉嘴唇哆嗦着,破碎的音节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濒死般的绝望。林琅的女儿!苏念竟然对林琅的女儿动了手!安安手腕上那圈刺目的红痕像血淋淋的控诉,随时可能招来林琅毁灭性的报复!她们母女俩,会像蚂蚁一样被碾碎!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苏婉。她猛地一激灵,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一种扭曲的、近乎疯狂的光芒。不行!必须补救!必须让苏念“好”起来!必须让她重新变成那个“安静”、“顺从”、“忘记一切”的苏念!只有这样,才能平息林琅的怒火!才能保住她们……或者说,保住她苏婉自己摇摇欲坠的“安稳”!
“药……药……”苏婉像是魔怔了,嘴里喃喃着,一把将还在抽噎的安安粗暴地推到旁边沾满油污的旧沙发上。安安被推得一个趔趄,小脸煞白,惊恐地看着瞬间变得陌生的“苏奶奶”,连哭都忘了,只剩下无声的抽噎。
苏婉根本顾不上孩子。她像个失控的陀螺,跌跌撞撞地冲进自己那间更加阴暗杂乱的小卧室。翻箱倒柜的声音刺耳地响起,伴随着她粗重、混乱的喘息。很快,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熟悉的、印着“康宁医院”字样的小药瓶冲了出来,瓶子里是满满当当的粉色药片。
“念念!快!快把药吃了!”苏婉冲到僵立原地、眼神空洞的苏念面前,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制和一种病态的急切。她手忙脚乱地拧开瓶盖,因为过度紧张,手指抖得厉害,好几粒粉色的药片洒落在地,滚进玻璃碎片里也顾不上捡。
“吃了它!吃了就没事了!吃了就能忘掉!快!”苏婉几乎是吼出来的,她一把抓住苏念那只没有受伤的左手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指甲深深掐进她冰冷的皮肉里,试图强行将药瓶口塞进苏念的嘴里!
那熟悉的、令人作呕的甜腻药味扑面而来,瞬间将苏念从巨大的恐惧和绝望中拽回一丝神智!药!又是这该死的药!林琅控制她的枷锁!母亲亲手递过来的毒药!
“不……!”苏念瞳孔骤然收缩,身体里残存的那点反抗本能被彻底激发!她猛地一甩头,狠狠别开脸,同时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挣脱苏婉铁钳般的手!“放开我!我不吃!滚开!”嘶哑的吼声带着破釜沉舟般的决绝!她受够了!受够了被药物麻痹,受够了像个行尸走肉一样控!
“由不得你!不吃药你怎么好?!你想害死我们吗?!你想让林总杀了我们吗?!”苏婉彻底撕下了伪装的慈母面具,脸上只剩下狰狞的恐惧和一种扭曲的“保护欲”。她死死抱住苏念挣扎的身体,像藤蔓一样缠住她,两人在狭小、堆满杂物的客厅里猛烈地撕扯、推搡!
砰!苏念的后腰重重撞在破旧的木质餐桌上,震得上面几个空碗碟哗啦作响。她痛得闷哼一声,身体的力量在对抗和撞击中迅速流失。苏婉趁机用身体将她死死顶在桌沿,腾出一只手,更加凶狠地将药瓶口往她紧闭的嘴唇上怼!粗糙的塑料瓶口硌得苏念嘴唇生疼。
“张嘴!给我张嘴!你这个不省心的东西!”苏婉的声音因为疯狂而嘶哑,口水几乎喷到苏念脸上。她肥胖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蛮力,压制着苏念的挣扎。粉色的药片从瓶口洒落,掉在苏念的头发上、肩膀上,像下了一场剧毒的粉红雨。
“唔……唔唔!”苏念死死咬紧牙关,头拼命地向后仰,躲避着那致命的瓶口。屈辱、愤怒、绝望如同岩浆般在胸腔里奔涌!这就是她的母亲!口口声声说爱她、保护她的母亲!在她最需要保护的时候,亲手把她送进精神病院,用八年的电击和药物摧毁她!现在,又为了自保,为了讨好那个毁了她一生的恶魔,要再次用这毒药将她拖回地狱!
“我是你妈!我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就不明白!只有忘了!忘了才能活命!!”苏婉歇斯底里地咆哮着,眼中布满血丝,那张曾经在苏念模糊记忆里温柔的脸,此刻扭曲得如同地狱里的恶鬼!
“为了我好?!”苏念猛地抬起赤红的双眼,死死盯住苏婉近在咫尺的、狰狞的脸。巨大的悲愤和积压了八年的痛苦在这一刻轰然爆发,如同火山喷发!她不再试图挣脱,反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将头向前狠狠一撞!
咚!
额头重重撞在苏婉的下巴上!
“啊!”苏婉猝不及防,痛呼一声,钳制苏念的手下意识地松开了一些。
就是这一瞬间的空隙!苏念被巨大的恨意驱使着,身体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她猛地抬起那只裹着纱布、依旧灼痛不己的右手!不是攻击苏婉,而是狠狠地、不顾一切地扫向餐桌!
啪啦——哗啦啦!
餐桌上那几个廉价的、沾满油污的玻璃杯和碗碟,被她裹着纱布的手猛地扫落在地!清脆刺耳的碎裂声瞬间炸响!大大小小、参差不齐的玻璃碎片如同锋利的冰雹,飞溅得到处都是!
苏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后退半步。
苏念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刀子,狠狠钉在苏婉那张惊恐扭曲的脸上。她的胸口剧烈起伏,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绝望而嘶哑变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血淋淋的质问:
“把我送进精神病院电击八年……是为了我好?!”
“每天给我下药让我变成傻子……是为了我好?!”
“现在为了你那个好儿子林琅……逼我吃毒药……也是为了我好?!”
“苏婉!你告诉我!到底谁才是你亲生的?!”
“你儿子”三个字,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苏婉头顶!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连嘴唇都变成了灰白色!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骤然放大!她像是被戳中了最致命、最不可告人的秘密,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攥着药瓶的手抖得如同风中落叶,里面的粉色药片哗啦啦又洒出来不少。
“你……你胡说什么!什么儿子!你疯了!你果然是疯子!”苏婉的声音尖利得破了音,带着一种被揭穿后的巨大恐慌和色厉内荏,“快吃药!吃了药就没事了!快!”她像是要掩盖什么,更加疯狂地扑上来,再次试图将药瓶塞进苏念嘴里!
看着母亲那张写满谎言、恐惧和疯狂的脸,听着她矢口否认却漏洞百出的辩解,苏念心中最后一点关于“母爱”的微末幻想,彻底熄灭了。只剩下冰冷的、彻骨的绝望和恨意,如同万年寒冰,将她冻结。
她不再挣扎,不再嘶吼。只是用一种冰冷到极致、也绝望到极致的眼神,静静地看着苏婉疯狂逼近的脸,看着那不断逼近的、散发着甜腻毒气的药瓶口。
就在那粗糙的塑料瓶口即将再次触碰到她嘴唇的瞬间——
苏念那只裹着纱布的右手,猛地向下一探!
没有半分犹豫!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她的右手五指张开,狠狠地、精准地按在了地上那片刚刚被她扫落、最锋利、最狰狞的玻璃碎片上!
“呃啊——!”
剧痛瞬间从掌心炸开!锋利的玻璃边缘毫无阻碍地切开了薄薄的纱布,深深嵌入她柔软的掌心!温热的、粘稠的鲜血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洪水,瞬间喷涌而出!鲜红的血珠溅落在同样布满污渍的水泥地上,溅落在旁边散落的粉色药片上,也溅在了苏婉扑过来的裤腿上!
苏婉的动作戛然而止!她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惊恐万状地僵在原地,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死死盯着苏念那只瞬间被鲜血染透、依旧死死按在玻璃碎片上的手!刺目的红色如同最强烈的视觉冲击,狠狠撞碎了她的疯狂!
“念念!你……你干什么?!”苏婉失声尖叫,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被这惨烈自残惊到的颤抖。
剧烈的疼痛让苏念眼前阵阵发黑,额头上瞬间布满了豆大的冷汗。但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了,或者说,这身体上的剧痛,反而成了她对抗精神上无边地狱的唯一武器,成了她向眼前这个“母亲”、向那个操控一切的恶魔发出的、无声却最惨烈的控诉!
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因为失血和剧痛而苍白的脸上,竟然扯出了一个极其诡异的、带着嘲讽和冰冷恨意的笑容。她的目光越过僵硬的苏婉,越过散落的药片和玻璃渣,落在那张被苏婉慌乱中掉落在地的、印着“林氏慈善基金会”烫金大字的宣传单上——那是苏婉不知从哪里带回来的,此刻正静静地躺在一小片血泊旁边。
苏念沾满自己鲜血的右手,颤抖着,却异常坚定地抬了起来。她不再看苏婉,仿佛她不存在。那只鲜血淋漓的手,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决绝,朝着那张象征着林家伪善和肮脏的慈善宣传单,狠狠地、用力地按了下去!
啪嗒!
粘稠、温热的鲜血,如同一个巨大而刺目的印章,精准地覆盖了宣传单上“慈善”那两个虚伪的金色大字!鲜红迅速洇开,吞噬了金色的光芒,像一朵在伪善土壤上骤然盛开的、妖异而绝望的血色之花!
苏婉被眼前这惨烈而充满象征意味的一幕彻底震懵了!她像一尊被抽掉灵魂的泥塑,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女儿那只被鲜血浸透、无力垂落的手,看着宣传单上那刺目的血印,看着满地狼藉的玻璃碎片、粉色药片和斑斑点点的血迹……
客厅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安安被这血腥场面吓得再次爆发的、撕心裂肺的哭声在回荡,尖锐地刺穿着凝固的空气。
苏念的身体晃了晃,眼前阵阵发黑,失血和剧痛带来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她再也支撑不住,顺着冰冷的餐桌腿,缓缓滑坐下去,瘫倒在冰冷肮脏的水泥地上。鲜血从她紧捂的右手掌心不断渗出,在地面上蜿蜒流淌,像一条绝望的血色小溪。
她靠着桌腿,仰起头,视线因为失血而有些模糊。天花板上,那盏昏黄的节能灯散发着微弱的光,灯光下,飞舞着细小的尘埃。她看着那些尘埃,眼神空洞,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
结束了。反抗也好,绝望也罢。流出来的血,似乎带走了她最后一点力气,也带走了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无论是母亲虚伪的爱,还是逃离林琅掌控的可能,都在这一刻,随着掌心流出的鲜血,彻底消散了。
她缓缓闭上眼睛,耳边只剩下安安恐惧的哭声,和苏婉粗重、混乱、带着巨大惊恐的喘息声。世界仿佛离她远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和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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