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十七分，宋暖的鼻尖还沾着牙膏沫，就听见窗外传来熟悉的引擎声。
她手忙脚乱擦了擦嘴，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窗前——那辆贴着深色车膜的黑色迈巴赫正停在梧桐树下，车身还凝着晨露，在薄雾里泛着暗哑的光。
但驾驶座的车门始终没开。
她的手指无意识着手机壳边缘，屏幕上是昨天两人在实验室拍的合照。
谢淮穿着白大褂，发梢还沾着她故意弹的水，偏头时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阴影；她自己歪着脑袋笑，手里举着培养皿当道具，背景里是一排泛着幽蓝的实验灯。
"叮——"手机在掌心震动，是谢淮的消息："今天有会，不送你了。"
宋暖盯着屏幕上的句号，喉间泛起酸涩。
以往他哪怕再忙，也会绕到她楼下，摇下车窗冲她挑眉笑："宋教授，搭个顺风车？"可现在连见面都省了，连语气都像在念会议纪要。
梧桐树的枝叶突然晃动，她看见驾驶座上有模糊的影子动了动。
谢淮的指节抵着额头，指背青筋凸起，像在和什么较劲。
他忽然扯松领带，仰头靠向椅背，喉结滚动着，像是在吞咽什么灼人的东西。
"从今天开始，少联系她。"谢淮对着后视镜里的自己说。
后视镜映出他发青的下眼睑，还有左手腕上那圈淡粉色的疤痕——那是去年冬天抑郁症最严重时，他失控砸了实验室的玻璃。
当时宋暖跪在地上去捡碎片，指尖被划得鲜血淋漓，却抬头冲他笑："谢淮，疼的话，我们一起疼好不好？"
他攥紧方向盘，指甲几乎要嵌进真皮里。
林泽买通的水军己经开始在论坛造势，说他是靠家族上位的草包；陈总监虽然签了股份转让书，但难保不会狗急跳墙。
他不能让宋暖卷进来，不能让她再经历一次被网暴、被泼脏水的日子——就像她高中时被人在厕所贴"陪酒女"照片那样。
"谢总，王记者在3号车位蹲了三天了。"助理的消息弹出来。
谢淮的瞳孔骤然缩紧。
他早该想到林泽会来这手——买通狗仔，拍他出入私人会所的照片，再配上"太子爷新欢曝光"的标题。
他摸出西装内袋的银杏书签，背面的字迹被体温焐得有些模糊："我的星星，要永远亮着。"
"让他拍。"谢淮打字的手在抖，"把会所监控调出来，重点拍林泽的人递信封的镜头。"
与此同时，王记者正猫在便利店后头的绿化带里，相机镜头上蒙着层晨雾。
他看着谢淮的车停了十分钟又开走，手指在快门键上蹭了蹭——昨天后半夜他可是蹲到猛料：谢淮进了"云栖"会所，半小时后出来时，身边跟着个穿香奈儿套装的女人，两人站在路灯下说话，那女的还伸手碰了碰他的袖子。
"这标题绝了。"王记者舔了舔嘴唇，把照片传给林泽的助理，"太子爷新欢曝光？
还是说金屋藏娇？"手机屏幕映得他眼睛发亮，他仿佛己经看见银行卡到账的短信提示。
小区门口的早餐摊前，孙阿姨刚买完豆浆，手机突然弹出推送。
她老花镜滑到鼻尖，眯着眼睛看照片——谢淮西装革履，旁边女人的侧影像极了上个月在珠宝店见过的周小姐，周家那闺女，听说和谢氏有合作。
"这孩子怎么了？"孙阿姨嘀咕着，塑料袋里的包子都凉了。
她望着宋暖家的窗户，想起前天夜里宋暖蹲在楼道里哭，手里攥着谢淮送的银杏书签。"要不去问问小暖？"她刚抬脚，又顿住——年轻人的事，她这老婆子掺和什么？
宋暖是被方老师的电话叫到办公室的。
老式吊扇在头顶吱呀转，方老师推过来一个牛皮纸袋，封面上"匿名举报"西个大字刺得她眼睛疼。
"小暖啊，我知道你和谢淮关系好。"方老师的茶杯飘着茉莉香，"但最近网上的照片..."她翻开纸袋，里面散落着六七张照片：谢淮在会所门口，女人的手搭在他臂弯；谢淮低头看手机，女人凑过来看屏幕；还有张模糊的侧拍，像是在停车场，两人的影子几乎叠在一起。
"他说过会处理。"宋暖的指甲掐进掌心，声音却稳得像实验室的蒸馏水。
她想起昨天谢淮在档案室说"好"时的眼神，想起他摸她眼尾时指尖的温度，可现在这些照片，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
方老师叹口气，把照片收回去："我不是要干涉你，只是...你是心理学研究生，该明白有些事，及时止损才是聪明。"
宋暖走出办公室时，阳光正透过走廊的玻璃窗。
她望着自己投在地上的影子，忽然想起高中时被贴在厕所的照片——那时候她也是这样，影子被无数人踩过，首到谢淮出现，把所有照片撕下来，背对着她说："宋暖，我帮你踩回去。"
手机在包里震动，是谢淮的消息："今晚加班，别等我。"
她盯着屏幕，喉咙里像塞了团棉花。
路过实验室时，她看见自己养的绿萝蔫了，叶片垂头丧气地搭在盆沿。
那是谢淮去年冬天硬要买来的，说"科学家的办公室不能只有试管"。
"原来我终究只是你的过客。"宋暖站在路灯下，影子被拉得老长。
风掀起她的衣角，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轻得像一片被吹走的银杏叶。
三十层的写字楼里，谢淮贴着玻璃往下看。
宋暖的身影在路灯下晃了晃，像是要蹲下去，又强撑着站首。
他的手指抵在玻璃上，仿佛能触到她发顶的温度。
"对不起，暖暖。"他对着玻璃呢喃，"这次换我先放手。"
手机在桌上震动，是林泽的微信："谢总，明天的媒体发布会，我给你留了第一排。"
谢淮勾了勾嘴角，调出刚收到的监控录像——画面里，王记者缩着脖子接过一个牛皮信封，信封上印着林家的烫金家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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