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的空调发出细微的嗡鸣，谢淮的指尖在卡带盒上轻轻一叩，金属扣"咔嗒"弹开的声响让叶川后颈泛起凉意。
"2015年3月7日，叶川，张总。"谢淮抽出卡带，慢条斯理塞进老式座机旁的录音机，"那天你说'孤儿院的地押给林泽能套两百万，谢氏基金会的账我做了七本，查三年都查不出来'，张总问'那宋小姐那边的舆论怎么办'，你笑什么？"
他按下播放键的瞬间，叶川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林泽那孙子要的是谢淮疯，宋暖现在是他的命门。"熟悉的嗓音从喇叭里渗出来，混着茶盏轻碰的脆响，"等她再割腕一次——"
"啪！"叶川猛拍桌子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刮擦声。
他额角青筋暴起，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血肉里："谢淮，这是合成的！
你为了赶我走什么都做得出来——"
"张总上个月去瑞士疗养前，把录音笔落在你办公室了。"谢淮垂眸翻着审计报告，指节抵着"晨光孤儿院土地抵押合同"那页，"他太太昨天亲自把备份送到我书房，说'叶家小川这些年太贪，该让谢总知道'。"
会议室里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像潮水漫过。
坐在末位的陈叔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刺向叶川发白的脸；财务总监老张捏着钢笔的手在发抖，笔帽上的金漆蹭在指腹，像道凝固的血痕。
谢淮忽然抬眼，眼底的冷光比窗外的阳光更灼人："你以为我查三年基金会是白费功夫？
从你把第一笔钱打进林泽的地下钱庄开始，每笔流水都在我电脑里。"他抽出一沓照片拍在桌上，"去年冬天你去澳门赌场，用的是晨光孤儿院孩子们的营养费；上个月宋暖被泼脏水说'学术抄袭'，买营销号的钱，是本该给孤女小棠治白血病的救命钱。"
叶川的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谢淮的冷笑截断。
"你最不该动的，是她。"谢淮的指节重重叩在"宋暖"两个字上，声音突然低下去，像淬了冰的刀刃，"你说'要是她再割腕，谢淮会不会疯'——"他猛地扯松领带，露出锁骨处淡粉的旧疤，"你忘了我妈割腕那天，我在浴室跪了六个小时？
你忘了我抱着她尸体说'我再也不会让重要的人离开'？"
会议室的挂钟"滴答"走了三秒。
叶川突然抓起椅子砸向谢淮，却被冲进来的保镖按在地上。
他鬓角沾着汗，盯着谢淮西装内袋里露出半截的卡带，突然笑了："你以为只有我？
林泽那边——"
"叮——"
谢淮的手机在此时震动。他扫了眼屏幕，瞳孔微微收缩。
"继续审。"他把文件甩给李秘书，转身时西装下摆带起一阵风，"告诉律师，叶川挪用公款、故意伤人，能判的罪都列出来。"
电梯里的镜面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
手机屏幕亮着，是宋暖的未接来电——七个，时间从十分钟前开始。
最后一条消息是："我在天台。"
天台铁门被风撞得哐当响。宋暖贴着墙站，听着里面传来的对话。
"谢淮查得太死，孤儿院的地马上要被收走了。"是叶川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焦躁，"他连张总的录音都搞到了，下一步肯定查林氏——"
"所以需要新的突破口。"另一个男声低哑阴鸷，"他最在意的人是谁？"
宋暖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摸出包里的U盘，金属外壳硌得生疼——半小时前收到的加密邮件里，资金流转图像张蛛网，中心是林泽的地下钱庄；通话记录里，王医生上周确实接了个陌生电话，对方问"宋小姐最近有自残倾向吗"。
"让他最在意的人彻底离开他。"林泽的声音突然近了，"上次她割腕留了疤，这次......"
宋暖猛地推门。
穿黑风衣的男人转过脸，左眼角有道刀疤，正是照片里和叶川在赌场的人。
叶川见了她，瞳孔骤缩："你怎么进来的？"
"谢淮给了我门禁卡。"宋暖攥紧U盘，风灌进领口，她却觉得浑身发烫，"他说'如果我出事，去天台找证据'。"
林泽笑了，刀疤跟着扭曲："小姑娘，你知道自己在——"
"我知道叶川挪用了三千万基金会的钱，其中两百万填了你的赌债。"宋暖打断他，把U盘举到两人眼前，"我知道你买通王医生套谢淮的病情，买营销号泼我脏水，甚至想逼我再割腕刺激他。"她的声音突然发颤，"但你不知道，谢淮查了三年，把每笔转账都做成了区块链存证；你不知道，我昨天翻了他的书房，找到了他藏在暗格里的所有证据。"
叶川的脸瞬间惨白。
他突然扑过来要抢U盘，却被宋暖侧身避开。
林泽从怀里掏东西，金属反光刺得她眯眼——是把弹簧刀。
"宋暖！"
熟悉的嗓音混着风声炸响。
谢淮冲过来把她拽到身后，后背抵着她发颤的胸膛。
他盯着林泽手里的刀，喉结滚动："你动她一根汗毛，我让林氏明天就破产。"
"谢淮，你护不住的。"叶川喘着粗气退到栏杆边，"你妈当年为什么自杀？
你以为真是抑郁症？
她发现了基金会的漏洞，查到了我爸——"
"住口！"谢淮的声音在发抖。
他反手握住宋暖的手，掌心全是冷汗，"你以为说这些就能让我乱？
我查过我妈所有日记，她最后写的是'小川这孩子，眼睛往右飘的时候在撒谎'。"他低头看向宋暖，眼尾发红，"你昨天翻出的照片，她眼睛往右飘的样子，和你日记本里写的一模一样。"
林泽的刀又往前送了寸许。
宋暖感觉到谢淮的手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敲了三下——那是他们约好的"我在"的暗号。
她吸了吸鼻子，把U盘塞进谢淮掌心："里面有王医生的通话录音，有林泽的资金流水，还有......"她顿了顿，"还有你三年前就开始整理的，所有证据。"
谢淮的睫毛颤了颤。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转身时脊背绷得像把刀："林泽，叶川，你们犯了两个错。"他举起U盘，"第一，我查的从来不是基金会，是你们；第二......"他看向宋暖，眼底翻涌的暗潮突然软下来，"她从来不是我的软肋，是我的铠甲。"
天边传来闷雷。
林泽的刀"当啷"掉在地上。
叶川扶着栏杆后退，首到后腰抵上锈迹斑斑的铁架。
谢淮的手机在此时震动，是李秘书的消息："董事会现场，叶川律师要求对质。"
他捏了捏宋暖的手，声音低得只有她能听见："怕吗？"
"不怕。"宋暖仰头看他，眼睛亮得像星子，"因为这次，我们并肩。"
电梯门在身后闭合时，宋暖听见叶川的嘶吼混着风声灌进来："谢淮，你以为你赢了？
当年的事——"
"叮。"
电梯到达董事楼层。
谢淮整理好西装，将U盘收进口袋。
他推开门的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刷地扫过来。
叶川的律师正翻着审计报告，抬头时眼底闪过慌乱。
叶川坐在最末位，指尖掐着桌角，指节发白。
他看见谢淮，张了张嘴，却在触及对方冷如刀锋的视线时，把话咽了回去。
会议室里的挂钟"滴答"走着。
谢淮将U盘递给李秘书，目光扫过众人："播放吧。"
李秘书刚要操作，叶川突然站起来，椅子再次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他扯了扯皱巴巴的领带，声音比刚才高了几分："谢总，这些证据都是片面的，我——"
"安静。"谢淮的声音像块冰，砸在嘈杂的会议室里。
他盯着叶川发颤的指尖，突然笑了，"你猜，当大家听见你和林泽商量'怎么让宋暖再割腕'的录音时，会怎么想？"
叶川的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出话来。
窗外的雷声更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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